1513年,苏格兰斯图尔特王朝詹姆士四世在对抗英格兰的弗洛登战役中被杀,年仅1岁的詹姆士五世继承了苏格兰王位。 中世纪的苏格兰,落后和贫穷困扰着这片土地上的凯尔特人,苏格兰城市发展迟缓,农庄稀疏,人口极少,商业和农业非常不发达,作为主要的产业的渔业尚不能自足。 希瑟的亲生父亲,詹姆斯五世国王,自从登基以来,就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就是苏格兰的贫困落后,还有自古以来就一直没有间断过的英格兰人的入侵。 1535年,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再次举兵入侵苏格兰,苏格兰人尽管自古顽强抵抗英格兰的入侵,可是依然因为势单力薄而常常打败仗,一时间,爱丁堡陷入危机。 1535年12月2日,是詹姆士国王此人唯一爱过的女人玛格丽特·厄金斯小姐的生日,詹姆士国王特地来到厄金斯小姐的身边,看望他和厄金斯小姐的第五个孩子,也是他们唯一幸存下来的女儿依妮德·斯图尔特。 詹姆士国王和厄金斯小姐的女儿小依妮德·斯图尔特在1535年8月26日出生于爱丁堡,本来,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朵琳·斯图尔特,可是…小朵琳出生不久就死了…厄金斯小姐和詹姆士五世国王为此悲痛不已。 “亲爱的,情况危急,朕的母后英格兰国王亨利的妹妹玛格丽特·都铎公主去世后,亨利国王就千方百计找借口对苏格兰动武…这个孩子,目前不能留下。” 詹姆斯五世国王急切地对心爱的女人说。 厄金斯小姐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紧紧抱着还不懂人事的女儿,不肯松手,她刚刚才失去一个女儿,她不愿意再让任何人夺走她仅存的、唯一的女儿。 而且是在她的生日这天…在这冰天雪地的十二月,送走她亲爱的骨肉…… “朕给她取名依妮德,是因为这个名字有‘纯洁、毫无瑕疵的圣女’之义…可是不行了,如今局势复杂,朕无法估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依妮德这个名字有贵族的气质…不行,朕必须给她改名…然后把她送走,” 厄金斯小姐看着面带无奈的国王,她爱这个男人,从他们多年以前,第一次在洛蒙德湖边相遇之后就一直爱着他,她默默地不求名分地支持着他…现在他因为国家而无法护住自己的小家…他的心,一定也很痛吧… “陛下,若是真的必须把她送走,贱妾只有一个请求…请陛下允许让臣妾为这个孩子改名…” 厄金斯小姐的泪水不住地落在懵懂的女儿漂亮的小脸上。 詹姆士五世国王悲情地看着厄金斯小姐,这位出生贵族的苏格兰女子,为了他而默默地受了多少苦…如今,身为母亲,她又要为了他,失去她刚刚诞下的亲生骨肉…… “贱妾想让她改名为‘希瑟’,希瑟…盖尔语中的含义是自由自在地开着花朵的灌木丛…贱妾希望这个孩子在平民间做一株普通但却坚韧的灌木丛,自由自在地展开生命的花朵…就算永远不能回到贱妾身边…就算永远不能回到皇室,也要在这乱世里,像坚韧的灌木丛一样,自由自在地活着,不怕风吹雨打,坚强地活下去…” 从依妮德·斯图尔特,到希瑟·斯图尔特,不足四个月大的孩子名字里,寄予了身陷囹圄的国王和厄金斯小姐的楚痛祝福和悲切希望…苏格兰国王和他最爱的厄金斯小姐,悲戚地看着他们的小女儿小希瑟·斯图尔特,在襁褓里,被放上了离开爱丁堡的马车… 悲情苏格兰,自古以来,几乎从未真正有过独立的日子,英格兰军队退去后,无可奈何的詹姆士五世国王为了保住苏格兰不再受到英格兰的欺压,在兰斯迎娶了法国权臣吉斯家族的德吉斯小姐,希瑟可怜的国王父亲彻底成为法国人的傀儡。 苏格兰,从英格兰人手里逃离,却成为了法国实际上的殖民地。 苏格兰自古受到的束缚,让苏格兰人心中一直有着解不开的苦楚心结,希瑟的名字里,包含厄金斯小姐渴望女儿的命运的祝福,厄金斯小姐在希瑟离开爱丁堡时,眼里含着泪花,轻轻地抽泣着:“我的宝贝…上帝保佑你…不要再像你的故土一样受到无情的束缚…亲爱的,祝你能自由快乐的活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忘了,你的母亲会永远爱你…” 12月2日,在自己的生日这天送走自己唯一存活的女儿的玛格丽特·厄金斯小姐,心碎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不久之后,背负国恨家仇的詹姆士五世,含恨离世。 希瑟的记忆里,从流亡到法国之前,她从来没有穿过一双没有打补丁的鞋子。 为了掩人耳目,小希瑟在爱尔兰,连苏格兰传统的格子裙都不能穿。 因为从小过尽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小希瑟非常怕羞。但是她的邻居小妹妹艾德,却性格开朗。 希瑟小时候胆子非常小,怕鬼,怕狗,怕老鼠,有时还怕大一点儿的虫子,到今天,希瑟还是很怕鬼。 小希瑟很佩服小艾德,因为小艾德很勇敢,特别是五岁之后,小艾德竟然敢听鬼故事了(大概是因为伊莉莎白殿下给她灌输的幽灵故事,给了她莫大的免疫力)。 小希瑟的朋友很少,存在感差,喜欢发呆,身为女孩子却剪短发穿短裤,而且还很容易脸红,讲话带有浓厚的苏格兰口音,所以村里的爱尔兰孩子经常排挤她。 小艾德天生对小希瑟有好感,没有人肯跟小希瑟玩时,小艾德就陪着小希瑟。 “喂!格兰德斯,你整天跟那根苏格兰小木头呆一块儿,是不是喜欢她啊?” 村里一个叫盖德的爱尔兰胖男孩嘲笑艾德。 小艾德非常直率地回答:“是啊!我就是喜欢她!不行么?” 村里的爱尔兰小孩们一起哄堂大笑,希瑟的脸红得发烫,几乎要像鸵鸟一样把头钻进土堆里去。 “哎哟,你这么喜欢她,可是我们讨厌死她了,告诉你格兰德斯,你总是跟苏格兰木头呆在一起,以后不会有男孩子会喜欢你啦,你别想嫁出去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小希瑟咬着牙,怯生生的看着小艾德,小艾德紧紧抓着小希瑟的手,没有一丝松动。 “嫁不出去,她还可以嫁给那根苏格兰木头嘛!反正那根苏格兰木头喜欢女扮男装,你们说,是不是?” 爱尔兰男孩们一起对艾德指手画脚地讥讽着,一边得意的大笑。 希瑟偷偷地看着对男孩子们一脸鄙夷的艾德,她发现,今天的小艾德,虽然跟以往一样穿着简朴的爱尔兰三色裙,可是…比往常要更漂亮。 晚上,万圣节,小艾德带着小希瑟在土堆里挖机关,准备给嘲笑她们的爱尔兰男孩们一点颜色瞧瞧。 “艾德,如果你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小希瑟担心地问,她的性子就是,特别较真,容易因为一个问题而纠结,这个毛病到长大了还一直没法改掉。 小艾德被小希瑟这么一说才想起这个问题,她从小就有点儿没心没肺,有些她觉得不必在乎的事情过眼就忘。 “怕什么,就不出去就不嫁呗!”小艾德的性格是,就不怕天塌下来,反正天塌了,比她高的人一大把,让他们顶着去。 “那…那…如果真的没人娶你,他们又不喜欢我,我向你求婚,你会不会嫁给我呀?” 小希瑟有点儿激动,她被逼或者激动都会做出出乎人意料的事情,或者说出让人噎住的话,这毛病也是从小没纠正给闹到现在的。 小艾德当时六岁了,已经经过了“英格兰女魔王”小伊莉莎白殿下的野蛮洗礼,也有点儿蛮劲了,小希瑟说的话她没法回答,于是就不回答,小希瑟还没头没脑追着问,结果被小艾德一举手就是几粉拳。 天生害羞,因受刺激发点儿小癫疯的小希瑟于是被小艾德打回原形,以后再也不敢问这个问题了。 爱德华六世期间的英王国,虽比玛丽一世时期好一点儿,但却也经济凋敝,民生苦难,爱尔兰隔两年就要闹一次瘟疫,小希瑟和小艾德一起,和他们的爸爸一块儿搭建村里的医务棚,救助村里的病人。 “上帝会保佑大家的。” 艾德笑着对每个病人说,包括那些曾经嘲笑她和希瑟的小男孩们。 希瑟觉得艾德是个天生的医生,天生有着过人的天赋和医德。 艾德的爱尔兰三色裙轻轻飘着,希瑟一动不动的看着艾德在人群中忙碌的影子,从很久以前她就觉得,艾德格兰德斯,非常漂亮,而且不管是内心,还是外表,都非常漂亮…… “希瑟小姐,”欺负过艾德和希瑟的那个叫做盖德的男孩子躺在病床上对希瑟说,声音非常低,“我要收回我以前说的话,谁能娶到格兰德斯…那是上帝赐给那个人的福气…” 希瑟甜甜地笑了,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村里的主教们教诲教徒们,同性之间,不能相爱。 小希瑟觉得,这是个遗憾。 小希瑟一直认为她和小艾德之间是纯洁的友情,因为主教们说女女不能相爱,所以她觉得她和艾德之间的感情,一定是比友情要超越那么一点点的挚友之情。 后来的娜塔莉娅大公没说错,希瑟就是个这样的呆子,被艾德的粉拳一打,被主教一吓,她就不再往“错误的人生观”那方面想了,她非常固执,比她的英格兰远房表姑伊莉莎白都铎女王还要固执。 以致于她今天还不愿意承认,她其实对娜塔莉娅大公有着丝丝崇拜和仰慕。 因为希瑟的亲生父亲詹姆士五世的母亲是伊莉莎白·都铎女王的亲姑母,所以,在辈分上,伊莉莎白一世女王,是希瑟·斯图尔特的表姑。 伊莉莎白都铎,希瑟斯图尔特,这表姑和侄女俩,一样固执,一样倔。而且令人称奇的是,两人都喜欢扎麻花辫,而且长相还有一点儿相似… 之所以娜塔莉娅会一下子就被希瑟吸引,也是因为她在希瑟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的宿敌伊莉莎白的影子。 而艾德也常常觉得伊莉莎白的神情有一点点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艾德似乎想到了希瑟,可是又不敢肯定,因为她不知道希瑟的真实身份,因此觉得伊莉莎白和希瑟,关系太远了,根本拉不上关系… 希瑟在梦里看到一个有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眼睛的女人… 那个女人看起来应该是苏格兰贵族,因为她的苏格兰花格子裙非常漂亮… 梦里,希瑟被那个女人抱着……那个女人一直在流泪… “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女人怀里有着淡淡的清香味,那种味道…希瑟觉得好熟悉,可是…那种熟悉,那样遥远… 遥远得似乎遥不可及。 “我的孩子,回来吧…我在苏格兰,等着你,亲爱的,到妈妈这儿来吧…外边的世界太乱了…你还会受伤的…” 女人紧紧抱着希瑟,似乎害怕一松手,希瑟就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 “妈妈?” 希瑟试着对女人叫了一声。 女人哭得更加凄厉了:“孩子,我的孩子,从你和你的姐姐一块儿来到这个世界上那天起,我就永远地失去了你的姐姐…现在我又失去了你,失去了你二十四年…我的孩子,你在哪儿?回来吧…到爱丁堡来……妈妈在这儿等着你……” 泪水模糊了希瑟的眼睛,她至始至终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只清晰记得,女人的眼睛,跟她一模一样… “妈妈…” 这一声苦楚的叫唤,让希瑟想起了好多人…她去世的养母,被囚禁在柯尼斯堡的卡维尔亲王,她在爱尔兰的日子…… 希瑟的泪水打湿了枕头,一阵轻轻的抽泣,让她不由自主睁开眼睛。 在哭泣的,竟然是大公…是娜塔莉娅! 希瑟愣住了,这么久了,从娜塔莉娅“不疯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娜塔莉娅在她眼前哭…… 希瑟想要伸出手去,她见不得人流泪,一看到别人哭她就想安慰,就算那个人曾经对她有多不好。 可是,她的手…她的右手掌,疼得好厉害,疼得让她几乎不能动弹。 希瑟看到她的右手掌包扎着厚厚的纱布。 娜塔莉娅见希瑟醒了,立刻转过身去,急匆匆地用手擦着眼泪。 “大公?您哭了?咦…我们…是什么时候回到柯尼斯堡的?” 希瑟伸出左手,这才发她的左手也疼得要命…也被包扎得像厚厚的熊掌… “笨蛋!你不要命了!竟然用手去握柳博芙娅的剑!…朕还以为你的血都要从你手上流光了…你就这么急着要去见上帝吗?” 娜塔莉娅为了掩饰住哭泣,也为了让这两天的担心受怕全部爆发出来,使劲遏制住哭泣,对希瑟掀斯底里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