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的脑海里,就常常浮现你曲卷的黑色秀发,还有你淡褐色的大眼睛。 其实之后我又总是偷窥着你,但你应该没有发现,我喜欢看你给病人诊治的样子,一本正经,一丝不苟,我喜欢你的认真负责。 我常常觉得你眼熟,或许,这就叫一见如故吧? 我们第一次的见面,你一定不记得了,对吗?好吧,没关系,你可以忘记它,我不介意。 因为我不能爱上你,艾德.格兰德斯。 但是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每一个吻,都让我悸动,让我兴奋,让我留恋,让我彻夜难眠。 然而我是公主,尽管我母亲卑贱的出生和不好的名声令我过得坎坎坷坷,但是我是都铎王室的伊莉莎白公主,大英王国的所有臣民都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身为王室成员,我努力地做着公主的本分,我不能让所有人知道,身为女子的我,竟然对另一个女子动心,而且还是对一个爱尔兰平民女子动心。 我们在汉普顿宫的那一次见面,是我们分别好久后的重逢,但我从你的眼神里就看出,你已经彻底忘记了我,不过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你,你变得更可爱了,你对我撅着嘴,然后怒气冲冲地问我简去了哪里,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因为简长得很像你喜欢过的一个女孩,但她却早早的离开了人世,所以你很在意简。 后来简把你带到我的行宫里,我被你发现我公主身份时惊讶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向我身边的贵族女子说了句你是个面包脸,其实那是因为我很喜欢你圆圆的脸蛋,不过看你当时的表情,我知道你误会我了,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你生气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水灵灵的,真的很可爱。 命运就是这样奇妙,当我得知我弟弟爱德华病重,恐怕不久于人世时,我偷偷化妆成男子,去跟财务大臣塞西尔爵士见面,我敏感的身份不允许我在夜里以公主身份行走在伦敦的街上,当我来到贫民聚集的伯顿街,我真的没想到我会不小心窜进你家的院子,而且还不偏不倚撞上正在院子里洗澡的你! 当时我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抱住了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你,当我的手指搭上你湿漉漉的肌肤时,你知道吗? 我的心,好像乱窜的小鹿般,几乎就要从嘴里冲出来! 我虽然是公主,但不代表我没有常人所有的七情六欲,只是我一直在努力克制着,压抑着,我忍住了,虽然当时我很想不顾一切地吻你,然而我知道这只会吓坏你,让本来就不喜欢我的你离我更远。 你还是那样善良,执意要送我走出伯顿街,我一时冲动,把你拉上了我的马车,带你到了我的城堡,我好想问你,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侍女,但是我知道,你的父亲不喜欢英格兰贵族,所以我终究没敢问出口。 只是上天却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名真言顺把你留在了我身边,当时你弄坏我的画时,我表面上难过又心疼,实际上我内心的欣喜,是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因为我终于可以以此为借口更经常地见到你! 让我低声地把一个秘密说出来,其实你弄坏那幅画,根本不是丢勒大师画的,而是我仿照丢勒大师画的赝品,但是由于我仿照得太像,所以好多人都以为那就是丢勒的原作,看起来你根本不懂行情,才会被我欺骗了。 我口口声声说让你不必介意,实际上那叫欲擒故纵,我想把你留下来,但我更希望是你自己提出留下来。 我想,对于这个误会,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爱德华死的时候,我的公主地位被奸人罢黜,那些昔日口口声声说要把心掏给我的人立刻一个个都弃我而去,连那个总是说爱我,终日要我跟他私奔的罗伯特.达德利都不再看我一眼。 可是你,却在这个时候执意要留在我身边,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么感动吗? 我隐隐觉得,我没有看错人,你有着那些终日绕在我身边的贵族女子没有的质朴和善良。 在我奋不顾身地在树下接住你的时候,当你的唇贴上我的唇的那一刻,我的心就被你带走了。 那不是我的初吻,然而那个吻,却那样深刻地烙在我的心上。 你对我说,那是你的初吻,不瞒你说,我的初吻,在我12岁时,也是给了一个女子,是她让我明白,原来女子之间接吻,也可以那样美好,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发现,我无法爱上男人。 我知道那个女子爱我,但是我对她却仅仅只能是崇拜和喜欢,而且世俗的观念让我不敢接受那个女子,最后她黯然离去,离别前对我说:“当你遇到你真正爱的人,如果你只是一味地逃避,那么最后一定会后悔莫及。” 我的父亲亨利八世陛下,是个偏执的杀妻狂,我三岁时,他杀了我的母亲,我10岁时,他又杀了他的第五个妻子,他的六个妻子,还有他的情妇们,不是被他狠心地抛弃,就是被他砍头,我的母亲和继母们的遭遇使我从小恐惧婚姻和男欢女爱,我15岁时,那个金枝其外败絮其中的美男子修德利勋爵托马斯.西摩多次强迫我跟他约会,还企图通过逼我和他结婚来达到他谋取大权的目的,他的逼婚使我身陷囹圄,被我弟弟以企图夺权之名关进伦敦塔。 最后虽然我幸运地逃过被砍头的厄运,但却让我再也无法再相信男人的爱情。 从小生活在阴暗的宫廷中,母亲早逝,遭到父亲嫌弃,姐姐和弟弟都不喜欢我,时时刻刻都有人想利用我,使我不得不处处小心,步步为营,这样的日子培养了我深厚的城府,但也让我感到很累。 你的到来,让我的赫德福特庄园有了真诚的欢笑和纯净的阳光。 你来自民间,有着贵族们没有的简朴和体恤民情的贴心;你有着出众的医术,当你在伦敦塔灵机一动救了我的时候,就让我对你的能力深信不疑;你多才多艺,我喜欢你用哨笛吹的那首《爱尔兰画眉》;然而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你敢于大胆追求你想要的爱,尽管那一次你是被那个声音所误导,尽管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吻痕让我尴尬不已,然而我却很明白,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几乎不能控制。 虽然你不说,但我看得出,你处处维护着我,你在伦敦动乱时把我的花园改成了菜园和猪圈,让我和赫德福特庄园的所有人度过了物价哄抬的困难期,我担心玛丽上台对我不利,你极力劝我假装放弃路德教,改信天主教,还配合我演身体不适的戏码,让我不至于要到天主教堂做弥撒从而得罪所有的新教徒。 玛丽统治下的大英王国动荡不安,你带着你帮我种的蔬菜给动乱中的贫民,却总是告诉他们这是伊莉莎白公主带给他们的食物。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格兰德斯,请不要让我爱上你,因为你应该知道,即使我们相爱,我们之间却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所以我板着脸对你说过,我不会爱上女子。我在骗你,也在骗自己。 你听说过金丝雀王朝的爱德华二世的故事,对吗? 他是个唯一一个对外公开的同性恋英王,然而他的下场是什么? 我想,伦敦人应该都知道他是如何被架进伦敦塔,然后被用炽热的铁丝捅进肛门,最后在惨叫中死于非命。 这就是英格兰王室成员中同性恋的下场,那么你肯定会说,那么我的姐姐玛丽女王呢? 为什么她能接受简,而我不能接受你,那么你看看现在玛丽和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玛丽迫于形势,还不得不跟西班牙的王储结婚,简的地位始终只能是无法转正的地下情人,你愿意我和你,也是那样的结果吗? 格兰德斯,其实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只不过是由于你年轻热血,一时冲动。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宫廷和王室的日子,其实有多么可怕,多么黑暗,那窒息的贵族生活会把你活生生折腾成毫无人性的木偶,你的纯真,你的乐观开朗,都无一不告诉了我,你属于自由自在的平民生活,黑暗的宫廷根本不适合你。 所以,格兰德斯,请不要爱我,也请不要让我爱上你,因为我不是值得你爱的那个人。 可是,你对我的好,我要如何报答? 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感情,但是我可以资助你,让你深造,让你成为更优秀的医生,以你的医德,我相信,你一定能造福大英百姓。 我对你说,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爱上你。你可懂得,这句话之中,由我多少苦涩和无奈? 伦敦郊外翻车之后,我故意不理你,是为了让你不再对我抱有幻想,可是为什么,你还要总要每天忍受着我的脸色,为我的伤口擦药? 我知道你不懂法语,你白天学习和干活,晚上熬夜死记硬背那些难以辨认的音标的样子让我心痛,但我真的不能当面教你,否则你又会用那让我不忍拒绝的眼神望着我。 所以我私下嘱咐我的小跟班,弗兰西斯.蒙珐.德雷克教你法语,并让他买来一只绿毛鹦鹉,好让你通过鹦鹉更熟悉法语。 但是我特别嘱咐过他,不能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西班牙侍卫官对你垂涎三尺,色迷迷地偷窥你,我都看在眼里。 你以为我对你不理不睬,但你知道我对他们的行为多么恼火吗? 女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是绝不会允许不相干的人多看一眼的! 你睡觉和洗澡的时候,那帮狗东西都争先恐后想来偷看,我不便于以伊莉莎白公主的身份阻止他们,也不便再用以前那套男装出现,因为我怕被西班牙长公主玛格丽特认出来,那女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于是我只好向蒙珐借来他哥哥的羽毛帽,然后偷来卡克蒂斯的衣服。 我假扮成卡克蒂斯的样子,拔出利剑站在浴室门口,让那些该死的西班牙贵族没法在你沐浴时接近浴室。 然而你沐浴时的香气,还有你倒影在浴帘上那曼妙的身姿,却总是让我心慌意乱…又一次,我真的忍不住了,偷偷进了浴室,看了你一眼,谁知我的动作还是太大了,你一定看到了我穿着男服倒映在墙上的影子,对不对? 因为我听到了你忍不住发出的尖叫。 西班牙的侍卫官当然不会因此善罢甘休,他们企图在你睡觉的时候对你用迷药,然后再对你动手动脚。这些都被我偷听到了。 玛格丽特公主也没闲着,我知道她肯定跟那夜我们翻车的事件有关,而且我收到我暗中安插在枢密院中的间谍的消息,玛格丽特多次在玛丽面前诬蔑我,我不小心把十字架弄掉了的小小动作,她都可以把它绘声绘色地描绘成是我预谋背叛罗马教廷的罪恶行径,玛丽一直在和枢机大主教加德纳商量着如何让我死,这个我也很清楚。 我每夜都穿着男装守在你的房门口,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守护你多久,因为我有预感,一旦玛丽结了婚,西班牙的哈布斯堡王室跟玛丽共主英格兰和爱尔兰联合王国,那么他们一定迟早会找个理由把我砍头或者送上火刑架的,因为他们痛恨路德教,更痛恨当年跟他们唱反调、怂恿父王让英格兰和爱尔兰联合王国脱离罗马教廷的我的母亲。 一想到这儿我就悲伤不已,我不怕死,因为我也是进过那个恐怖阴森的伦敦塔的人,况且当时我也受过那些非人刑罚的惩处,但我担心卡克蒂斯爵士、老伯尼、蒙珐,我更担心你,如果我一旦锒铛入狱,你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特别是你,他们会怎么对待你? 我悄悄走进你的房间,偷偷透过床帘看你,月光下你的睡颜那样平静,让我忍不住想要吻你… 可是,我送给你的鹦鹉,它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在我的唇离你的额心只有一指的距离时,它竟然尖声大叫起法语来,你就这样惊醒了,我连忙躲到床帘后,可没想到我身后竟然有一扇窗,月光透过窗把我的影子又照到了你的墙上,你一动不动,但是我觉得你一定很害怕。 那一刻,我想把所有一切都向你坦白,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多的秘密,真的好累,况且我还要一边跟欲置我于死地的西班牙贵族以及枢密院的奸人们斗,于是我慢慢地,想从窗帘后走出来,但是,我听到老伯尼走上楼的脚步声,我本能地一后退,大腿被你放在桌上的水果刀割了一刀,然后一瘸一拐地逃出你房间。 我匆匆的从走廊的窗逃走,我必须从走廊的窗攀到我卧室的窗,再钻进我的卧室里,我做这种事已经无数次了,所以虽然这里是三楼,但也难不倒我,我忍着腿上的伤爬进我的房里,再迅速换上睡衣,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第二天,因为怕你们起疑心,我早早就驾马离开了赫德福特,忍着腿上的疼痛,来到了蒙珐家里。 我到蒙珐家里的时候,他的家人都不在,只有他在家,这样也好,我可一向都不喜欢被人知道我的行踪。 蒙珐是我现在唯一能倾诉的对象,他是个聪明又忠诚的人,恰好这几天他也受了腿伤,我把衣服还给他,他让我在他房里休息养伤。 没想到还没等我离开,你就到了蒙珐的家里!而且我因为没能起来把门关好,竟然被你看到了那顶我“作案”的羽毛帽! 蒙珐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去了,我腿上的伤口发作,没法起来,你就这样走了进来,然后,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我… “殿下?您在这儿做什么?”你走了进来。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蒙珐的母亲和他也刚好走进了屋子。 “蒙珐,你刚才偷偷摸摸的在房里做什么?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你房里叫‘殿下’?”蒙珐的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让天性多疑警惕的我不由得一惊。 果然,接下来我就听到蒙珐母亲的脚步声,没错,是朝着蒙珐房间来的。 蒙珐和我经常秘密通信,他是我的得力助手,常常借着给王宫送鱼的时候帮我打听宫里的事情,我和他私下有往来的事情,连他父母都不知道。 所以我不能被他的母亲发现我在他的家里,于是我对你示意:“过来!” 你不知道我的用以,乖乖走了过来,我忍着腿上的伤痛,一把抱起你,一同藏进了蒙珐房里的大衣柜。 狭窄的衣柜让我们两个不得不紧紧靠在一块儿,你倒好,不偏不倚刚好坐在我的伤腿上,我疼的连推开你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浑身软绵绵地靠在你怀里,可是…我真是被你气坏了,为什么你什么不学,竟然学着那些欧洲的贵族女孩穿着低胸裙子出来到处逛? 而且还低成这个样子! “殿下…您怎么了?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您没事吧?”你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着,不过你问就问好了,为什么要把我的头摁进你怀里,还要让我的脸靠在你那诱人的乳沟上! 你知道吗? 我一边要忍着备受颠簸、还被你压着的伤腿,一边还要忍受着你散发着玫瑰花瓣般清香的裸露肌肤,克制着好不容易被我压制住的欲望! 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我把手指塞进嘴里,用力地咬着,才没呻吟出声音来…我求求你,不要再用那样深切的声音对我说话…… 你看我没有回答,于是也没有再问,可是你却更紧地抱住了我,哦…上帝,我知道你希望用你的拥抱减轻我的疼痛,可是…你一边坐在我的伤腿上,一边却用纤细的手指轻抚着我流着冷汗的脖子,你轻微的碰触让我心中发痒难忍,我就快要忍不住了…快放开我…不要再碰我了… 蒙珐当然知道不能暴露我的行踪,他慌不迭地拦着他母亲:“我打渔的时候腿伤了,刚才只是在包扎而已。好了好了,您赶快做晚饭去吧。” “格兰德斯小姐呢?她走了吗?”蒙珐的母亲问,她是个八卦的农妇,什么事情一被她知道,第二天就几乎整个伦敦都会知道。 “走了,当然走了,她把鹦鹉给了我就走了。”蒙珐想尽办法把他母亲往房外赶,谁知他那多疑的母亲竟然径直往衣柜边走:“哼,看你心神不定的样子,是不是在房里偷藏了什么东西?我昨天点数少了五先令,是不是被你偷藏起来了?” 上帝,如果现在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当然能够轻易地控制住这样的场面,可是,现在你压住了我,又对我做出如此让我心神不定的举动,你要让我如何应付住蒙珐的母亲? 若是我们俩以这样缠绵不清的姿态出现在他八卦的母亲面前,是不是明天整个伦敦,不,整个大英王国就都要流传这样的绯闻,伊莉莎白公主勾引爱尔兰少女,衣柜中偷情被捉? 我可以透过衣柜的细缝窥视到蒙珐母亲的一举一动,她来到了衣柜门前,然后,打开了衣柜门…